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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情感交換中18 若還能尋著那紅綢,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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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宮門,溫亭晚不免有些坐立不安起來,時不時掀簾向外看,內心期盼又緊張。

一顆心忐忐忑忑間,只聽習語道:“主子,我們到了。”

想到外頭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,一股子酸澀便從胸口上湧,溫亭晚吸了吸鼻子,強扯出笑,掀簾下了車。

溫府大門外,溫留長、林氏以及一幹家仆在府門前等候。

溫亭晚歸寧的消息,大清早便由宮中傳到了溫家,林氏激動不已,早早便在門口侯著,望眼欲穿。

一下車,溫亭晚就瞧見了林氏,溫留長倒是偶而能在宮宴上見著,可林氏卻是實打實一年多不曾相見了。

見到闊別已久的女兒,林氏高興地手都在微微顫抖,急著想上前,卻被溫留長攔住了,拉著她行禮。

“臣見過太子妃。”

“臣婦見過太子妃。”

溫亭晚忙快走幾步,阻道:“不必如此,父親母親可是要折煞晚兒了。”

“太子妃切莫阻攔,君臣之禮不可失。”

溫留長說罷,退了一步,將大禮行完整。溫亭晚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,可知父親在禮儀規矩方面向來古板固執,也是不想落人口舌。

禮畢,早已忍不住的林氏上前拉了溫亭晚的手細細端詳,說了和溫亭澤一樣的話:“晚兒,你瘦了。”

溫亭晚看著面容和善的林氏,也覺母親有了變化,似乎比一年前蒼老了些,也瘦削了些,甚至鬢間竟隱隱瞧見銀絲閃爍。林氏也不過四十出頭,年紀不算太大,想是因著她憂思過重,才未老先衰,一時間愧意更甚。

“父親,母親,女兒不孝,未能承歡膝下,侍奉二老,還給你們添麻煩。”

林氏的眼淚沒能崩住,將溫亭晚攬入懷中,嘴上說著“沒有”“沒有”,竭力安撫著她。溫亭晚本不想將氛圍弄得哀哀戚戚,可看見林氏落淚,憋在眼眶裏的淚水,也跟決了堤一樣落下來。

為此情形所動,連帶著身後一眾家仆都不免傷感起來。

但這般樣子終究不是個事兒,溫留長見她們母女二人哭了兩聲還不歇,忙半勸半阻地將人帶進府去。

溫亭澤剛封了候,又被皇帝派了些兵部的差使,諸事忙碌,並不在府中,要到晚膳前才回來。這段時間,溫亭晚和林氏坐在廳中說了會兒話,便去房中休憩。

她住的依舊是她出閣前的臥房,即便她不在,林氏也命人定時打掃,陳設布置與往日別無二致。

無論是溫亭晚養在窗臺前的那盆君子蘭,還是在床沿上系的鈴鐺,甚至大婚前一夜為了靜心練的字都完好無損地保留在那裏,好似她從未離開過一般。溫亭晚懷戀地在房中看了一圈,便上榻安心地睡了個好覺。

此次歸寧,不僅是溫亭晚,習語也是萬分高興的。她本就是家生子,父母都在溫府做事,她打小伺候溫亭晚,後來也是自願隨她進宮去。比起她,習語對父母的思念也絲毫不少。

溫亭晚看出習語的心思,不待她說,甫一回府,便放了她的假,許她與親人好好團聚一番。

午憩了小半個時辰,便有婢女伺候溫亭晚起身。因溫亭晚歸寧,府中格外忙碌,林氏在廚房裏穿梭,親自張羅著晚膳。

快過申時,溫亭澤才回來,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用了一餐飯。

席間,溫亭澤看著眼前的一桌菜色,抱怨林氏:“母親真是偏心,昨日我回來也不見您吩咐廚房布置一桌好菜,怎輪到晚兒便不一樣了。”

林氏瞪他一眼:“你這臭小子,壯得跟頭牛似的,哪裏需要我好菜好飯的伺候你。你妹妹瘦弱,自然是該多吃一些,吃好一些。”

說罷,便往溫亭晚碗中夾菜,“晚兒,多吃一些,今日的菜我都盯著的,能不放姜的都沒放,你若覺得不合口味,還可以讓廚房再做。”

看著碗中堆成小山的菜,溫亭晚便覺鼻尖發酸,她硬生生忍住了,唯恐招得林氏同她一道落淚。

這一年多來,她幾乎是一人對著空蕩蕩的寢殿,冷冷清清地用膳,許久不曾這般熱鬧過了。從前在家中也是這樣,她和哥哥總忍不住鬥上兩句,母親總是幫著她,父親靜靜用飯,聽他們鬧得過了,才會停箸呵斥幾句。

往日並不覺得有什麽特別,如今竟卻是這般懷念。

她夾了一筷子筍放入口中,“不用了母親,菜色很合我的口味,我很喜歡。”

斂了傷感之意,溫亭晚便如從前那般同溫亭澤拌起嘴來,溫留長偶爾蹙眉,始終沒有說什麽,進食間還不顯地流露出些許欣慰的笑。

晚膳後,溫亭晚回房沐浴更衣,剛換完寢衣,林氏便來了。想著溫亭晚只能待三日,林氏時時刻刻都不想放過,逮著機會就想同溫亭晚說說話。

因剛洗浴出來,溫亭晚沾了水的發尾濡濕了單薄的寢衣,婢女為她梳發時,林氏隱隱從溫亭晚的後頸和透出來的脊背處看到了什麽,眸光微動,許久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。

“晚兒,昨夜......太子召你侍寢了?”

溫亭晚只覺臉燒得厲害,不曾想林氏居然問這麽羞人的事,她也不知該作何解釋,只得期期艾艾道:“昨夜......我確實留在了勵正殿。”

林氏心下了然,她並非不知溫亭晚在東宮不受寵的事,也是萬分心疼她懷胎十月,捧在手掌心裏養大的女兒受那樣的委屈。

她只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,唯有想起溫亭晚時獨自心痛落淚。

可昨日溫留長從宴上回來,卻說起太子似乎對溫亭晚不一樣了,她還將信將疑。但聽溫亭晚親口承認侍寢的事,她的心才算落下了一些,既能得太子寵愛,溫亭晚的日子便不會太難過。

畢竟是女兒的閨中事,林氏也不好接著問,轉而道:“你可還記得義陽老家你的大伯母和亭若妹妹?”

溫亭晚不解林氏為何突然提起這個。

她父親因來京城做宮,已有十數年不曾回過義陽了。不過義陽那位大伯母,溫亭晚還是有印象的。大伯父去得早,只留下了一對妻女,因大伯父生前對她父親極好,這些年來,她父親對寡嫂和侄女也是諸多照拂。

溫亭晚隱約記得,十歲時,大伯母帶著小她兩歲的堂妹溫亭若來京城過年,大伯母那副見錢眼開的諂媚姿態以及對下人的刻薄,還有溫亭若偷著拿走她一副玉鐲的事她印象很深,總之並沒有什麽好感。

“自然記得,母親說這個幹什麽?”

“你亭若妹妹已經及笄,到了許人家的時候。可你大伯母相了許久,都沒在義陽尋找個合適的,又不想委屈你亭若妹妹嫁個尋常人家,便托你父親為她在京中相看。你這一趟回家也是巧,快的話,她們明日就該到了。”

林氏怕溫亭晚還記得那副玉鐲的事,不待見她們,勸道:“你妹妹那時還小,未免有不懂事的時候,這麽些年過去,長成大姑娘了,想必也穩重成熟許多,你莫再跟她計較。”

溫亭晚搖搖頭:“不會的,母親放心,之前的不愉快我早忘了。”

林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。其實,林氏也不喜她那位愛慕虛榮的妯娌,可那時溫家家貧,溫留長之所以能安心讀書考科舉,全靠著當時她大伯父辛辛苦苦,沒日沒夜地給人做工,才至於損了身子,後來年紀輕輕便沒了。

這份大恩他們總得記著。

母女倆又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,溫亭晚聽聞林氏明日準備去靜安寺,便纏著林氏要一同去。林氏答應下,便囑咐她早些休息,離開了。

溫亭晚對著銅鏡,撩開披散在肩頭的青絲,看了看林氏方才盯了許久的後頸。

凈白如瓷的皮膚上,有幾處突兀的紅點,她伸手摸了一下,不痛不癢。

今晨習語為她梳妝時,也說起了此事。倒也奇怪,昨日床帳明明掩得好好的,她這是教什麽蟲子給咬了。

翌日清晨天色未亮,溫亭晚便同林氏一起去了京郊的靜安寺上香祈願。

上完香,林氏約了圓悟大師講經,溫亭晚便同習語兩人在寺中逛了起來。

靜安寺香火不斷,除卻是先帝親封的皇家禦寺外,寺中還有一棵三百年的古柏樹,許願尤其靈驗。

溫亭晚在寺中彎彎繞繞,終於在半山腰上,尋到了這棵古柏樹。柏樹樹幹粗壯,三人尚且環抱不過來,樹葉蒼翠茂密,無數紅綢綴於枝葉間。

也不知是何人開了先例,在紅綢上寫下心願,系在樹枝上,靈驗的次數多了,古柏樹的名氣漸漸傳開去,便也成了棵名副其實的許願樹。

無數紅綢載著信者的願望,迎風飄舞,溫亭晚也不知其中有沒有她的。

一年多前,她得知要嫁入東宮的消息,興奮不已,也曾來到寺中,在古柏樹上許過一個心願。可這麽久過去了,她也忘了自己當初系在何處,更何況,每日有那麽多人許願,古柏樹也承載不了那麽多紅綢,寺中僧人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將褪色或破損的紅綢解下來處理掉。

或許她的紅綢早已不在此處了。

山風吹起她薄青色的衣裙,溫亭晚在樹下佇立了許久,直到林氏的婢女尋到她,催促她離開,她仍有些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。

她想著,若還能尋著那紅綢,她定要將它解下來,連帶著那丟人的願望一同埋進土裏。

進京後,林氏先行回了溫府,溫亭澤約溫亭晚去珍饈閣,說是要帶她好好吃一頓後,再在城中游玩一番。

珍饈閣是京城最大的酒樓,其中的菜色不僅豐富多樣,且令人垂涎欲滴,聽聞珍饈閣的大廚本就是宮中的禦廚,因此口味一點也不比禦膳房差。

溫亭晚倒是對珍饈閣的菜不怎麽感興趣,更想之後去街巷間嘗些市井小吃。

馬車在酒樓門口一停下,便有夥計熱情地迎上來,要領她去樓上的廂房。

還未踏進門,便見一個邋裏邋遢的男人被幾個壯碩的夥計架了出來,聽他們罵罵咧咧的,似乎是這個男人憑著口袋中的五文錢就想換珍饈閣招牌的蓮花酥吃。

那男人胡子邋遢,一身破舊的道服,手中還握著算命幡,他絲毫不在意夥計們的辱罵,摸著被摔痛的屁股,表情猙獰,怎麽看都像是招搖撞騙的。

溫亭晚草草瞥了一眼,沒有理會,可還沒邁出步子,一只臟兮兮的手忽得拽住了她的裙擺。

她低頭一瞧,便見老道那淩亂的發絲間,一雙眼眸格外明亮,他沖溫亭晚一笑,無賴道。

“夫人,我瞧您命格獨特,不如貧道替您算上一卦,您賞我幾個蓮花酥吃可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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